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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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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撕破

那叫你‘三弟妹’好不好?

他的話音縈繞在顧今月耳畔久久不散, 在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怎麽可能睡得著。

嬴風能讓她昏睡一天一夜,肯定早已知曉她的計劃。

現在她該怎麽辦,像他一樣裝作無事發生還是幹脆打破這層假象, 質問他為何如此對自己。

驚懼惶恐和茫然無措交替出現,她摸不清他心裏在想什麽,更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可以如此平靜。

太詭異了。

尤其是他最後的那句話,什麽叫做“是他讓自己恢覆記憶的”。

難道她所遭遇的這一切,其實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可他怎麽知道自己臨時改走陸路?

越想越讓顧今月毛骨悚然, 面前這個男人的心思究竟有多深沈才能如此算無遺策。

她輾轉難安, 又不敢輕舉妄動。

脖頸後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熱氣均勻地打在微涼的皮膚上, 熱氣過後是寒氣徹骨的冰涼, 激起陣陣顫栗。

不知是不是幻覺, 她好像聞到了一絲血腥味兒, 很淡, 但確實存在。

她生生忍住幹嘔的沖動, 張嘴大口大口地無聲呼吸, 宛如一條瀕死在岸上的魚。

腦子裏的其他的疑問也一個接著一個地蹦出來, 不分先後,撞得她腦子突突疼, 像有無數根針同時刺進她的神經。

如今她的計劃被他識破,那雙兒現在在哪裏, 嬴嵐的人又在哪裏, 她的計劃是什麽時候暴露的?

心裏還抱有一絲僥幸,也許雙兒昨日沒有等到她又回到鋪子裏, 嬴風沒有抓住雙兒。

但很快她又推翻了自己的幻想。

顧今月心裏沒底, 徹夜在揣測嬴風詭譎的心思。

他今晚意料之外的沒有發怒, 反而平靜得詭異。

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窒息。

他到底會怎麽做?

這個問題讓顧今月生生挨到天蒙蒙亮才支撐不住閉上眼。

她睡得很不安穩,夢境碎得不成樣子,到後來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的還是在夢裏,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壓在胸口喘不過氣。

半睡半醒間感覺身體忽然懸空,她痛苦地擰著眉,想要睜開眼卻發現眼皮黏在一起,怎麽也無法扯開。

嬴風醒來後就將人小心地抱進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中。

顧今月眉頭緊皺,不舒服地往他懷裏蹭了蹭,像一只迷途不安的羔羊,惹人憐惜。

用吻碾平她的額頭,他溫柔低喃道:“睡吧,醒來我們就到家了。”

顧今月聞見熟悉的氣息,掙紮著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今天天氣有些陰沈,陽光經歷千難萬險才穿透雲層落在一輛華麗馬車頂部,反射出黃橙橙刺眼的光。

它從宮外緩緩駛入東宮時不少人認出那是太子鮮少使用的儀仗座駕,一時間紛紛好奇,消息不過半天便傳遍大內。

自然也傳到了景越宮內。

嬴風坐在馬車裏,肩上靠著昏沈的顧今月,他時不時用手扶正她的身體,調整位置,時刻保持對她的掌控。

他面無表情凝視懷中人,眸底藏著得逞的笑意,那是一種隱秘的興奮。

*

顧今月這一覺睡得很累,直到一聲驚雷將她從夢魘中救出來。

緩緩睜開眼,入目是陌生而華麗的床帳,將四周封得嚴嚴實實,她整個人像被關在裏面似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明黃色的帳幔上繡了幾條栩栩如生盤龍,泛著微微金色的光芒,身上蓋的也是同樣顏色的被褥,獨特的熏香隱隱彌漫在空中,是嬴風身上的專屬味道。

記憶中她小時候常常見到這樣的圖案,乃是皇家獨有。

意識漸漸回籠,她立即猜到這是哪裏,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外面的人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密不透風的帳簾被忽地掀開,熟悉的婢女此時穿著整齊的宮裝恭敬地向她行禮。

“夫人您醒了,這裏是東宮,太子殿下正處理政務,一會兒就回來。”

顧今月瞳孔微震,心裏猜測是一回事,真正見到是另一回事。

他居然堂而皇之地把她帶進了皇宮。

視線繞過婢女落在前方,這是一個很大的內殿,最醒目的是四根合抱粗的雕花漆柱,它們像無聲的巨人撐起這一方天地。

寢殿內沒有過多的裝飾,僅有一扇紅檀木山水浮雕屏風,幾幅掛在墻壁上意境雅致的畫和自己身下這張大得過分的架子床。

顧今月氣惱又難堪,他如何敢明晃晃地昭告天下所有人自己強占了親弟弟曾經的未婚妻。

宮婢見她臉色不愉,小心翼翼地問:“夫人可有不適,要不要奴婢去請太醫。”

顧今月坐在榻上垂眸不言不語,她還在想對策,她決不能讓顧家的聲譽毀在她手上。

婢女看她面色蒼白,手捂住肚子心裏咯噔一下,趕緊使眼色給旁邊人去請太子殿下和太醫過來。

直到聽見一聲聲“太子殿下千歲”她才如夢初醒,心砰砰跳得飛快,雙手緊張地攥緊被角。

嬴風來的很快,快到顧今月還沒想清楚以怎樣的心情面對他。

“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他非常自然而然地坐在床榻上,將她的手抓出來放在自己掌心,語調一轉變得陰冷:“還是有人在你面前亂嚼了什麽舌根。”

顧今月被他語氣中的狠厲嚇得打了個顫。

嬴風感覺到她的害怕,長臂一覽擁她入懷,手順著放在小腹上,輕輕摸了一下。

她抖得更厲害,甚至想用力推開他。

但她不敢,強忍著排斥釘在原地。

“別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嬴風輕聲慢語,生怕驚著什麽似的:“小心動了胎氣。”

這句話不知道哪裏觸動到她敏感脆弱的神經,一晚上的驚心動魄和出乎意料讓她整個人處於崩潰的邊緣,心懸在空中不上不下,只要嬴風輕輕一推就能叫她跌入萬丈深淵。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她壓抑住顫抖的哭腔,終究忍不住開口。

嬴風嘆了口氣,把人放開了些,無奈道:“我就想要你安心養胎,別胡思亂想。”

“你……”顧今月不可置信擡頭看他,“你沒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

“嗯……”嬴風彎了彎眼睛,嘖了一聲:“你以後不要跳窗,很危險。”

顧今月心頭一梗,本已經做好被他厲聲質問的準備,誰料他竟關註這些不痛不癢的小事。

這讓她一肚子的話憋在胸口,堵得她喘不過氣來。

“沒想到你還精通馬術,等你生完孩子,我帶你去打獵好不好?”嬴風揪住她鬢邊落下的一小簇額發捏住手裏把玩,輕笑道:“到時候我的坐騎給你試試,它脾氣很好,會喜歡你的。”

雙兒果真在他手上,顧今月瞬間抓到他話裏隱藏的信息。

祖父認為騎馬容易摔傷,不讚同她去學,她和雙兒就偷溜出去練習。她從未在人前騎過馬,這件事只有雙兒知道。

“雙兒呢,你把她怎麽了?”顧今月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激動道:“不要傷害她。”

“你好好養胎,她就會沒事。”嬴風淡淡道,“不然,她一定會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顧今月聽出他在威脅,委屈和憤怒一時間壓過害怕,她一時沖動:“你憑什麽抓她!”

“憑、什、麽。”嬴風一字一頓,臉色驀地陰森:“憑她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這個理由夠不夠。”

黑色瞳仁中泛著比水還涼的光,唇邊未散的笑意透著一股殘忍,“我沒有把她立即淩遲處死已然是看在她伺候你多年的份上。”

淩遲處死。

這四個字嬴風說得雲淡風輕,可眼中的認真表明他是真的動過這個念頭。

他平靜陳述一個事實:“任何想要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的人,無論他是什麽身份,有什麽目的,我一定會親自砍下他的頭顱。”

“不,是我,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淚湧上眼眶,她著急撇清雙兒,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

“噓。”嬴風伸出一根食指輕輕壓在她唇上,阻止她繼續開口,頭湊到她眼前輕啟薄唇:“跟你無關,你還懷著我的孩子,怎麽舍得離開我,對不對?”

他嗓音異常低沈,聲音裏溢滿溫柔的愛意,“是他們的錯,蠱惑你,欺騙你,你只是太傻著了他們的道。”

顧今月震驚於他的自欺欺人,瞪大了眼望著他。

“所以,”嬴風平靜總結道:“外面壞人太多了,還是要把你時時刻刻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著才行。”

“你要……囚.禁我。”顧今月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堪,心中怒火忽地燃燒起來,燒盡了理智。

“你怎麽敢,我是你弟弟的……”顧今月的聲音消失在嬴風驟然陰冷的目光下。

他雙眸中閃著冰冷的寒芒,嘴角漾開一抹詭譎的冷笑。

“你是什麽?繼續說呀?”他聲音輕柔卻令她無比膽寒,這是他發怒前的征兆。

顧今月知道此時不宜激怒她,強壓下怒火沈默著,嘴角快要被她咬爛。

驀地他鼻尖貼近她的睫毛,溫熱的呼吸激得睫毛急速抖動,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鼻尖又蜓點水般順著滑過她的臉頰,最後咬住軟又涼的耳垂,顧今月嚇得抽了一下身子急急往後縮。

嬴風眼疾手快摁住她的右肩,將她禁錮在他胸前,“我弟弟的未婚妻?”他譏笑道:“他現在可是有正妻的人。夫人,你可不能做破壞他人感情之事。”

“不要再說了,我不是你的夫人!”顧今月崩潰地捂住雙耳,帶著哭腔斥責他:“你!你才是破壞別人……”

她的抗拒令嬴風胸口鈍痛,他沈下臉,牙齒咯吱作響,強撐起笑意擠出一句話:“你怎麽在說胡話,你不是我的夫人還能是誰的?”

若是此時顧今月理智尚存便會發現嬴風眸中翻滾著洶湧暗濤,可她偏偏垂眸錯過,將頭深埋在胸前不停重覆“我不是”。

這三個字像一根根鋼針紮進嬴風心裏,他猛地擡起手扼住她的下巴,冷眼盯視她。

“顧今月,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逃不掉的。”

顧今月死咬住唇,臉色鐵青,紅著眼不肯再掉一滴淚,倔強又脆弱的模樣讓嬴風恨得心癢,又疼得心酸。

“你明白麽,嗯?”他不肯輕易放過她,用力掰開顧今月放在耳邊的手,執著地索求一個答案。

顧今月胸膛起伏喘著粗氣,手腕被抓得生疼,可她寧死也不願意違心說出他想聽的話。

甚至在一瞬間 ,她將所有未經證實的罪名統統按在嬴風身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自己何至於落到如此進退維谷的境地。

顧今月頓時覺得委屈至極,為什麽是她,明明兩人無冤無仇。

而後不可避免地發散到他與三皇子的皇權之爭,難道是為了羞辱嬴嵐?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心底陡然升出一股恨。

這麽多天埋在心裏的怨和苦須臾間膨脹起來,把她整個人塞得滿滿當當,理智被埋在心底,孤勇被沖入頭顱。

她就著嬴風的力道揚起頭,神色無畏對視道:“明白什麽,聽白你強占自己弟弟未過門的妻子,還是明白你趁人之危對我做出如此畜生不如之事!”

嬴風聞言,呼吸凝滯片刻,閉眼狠狠倒吸了口氣。

他告訴自己她還懷著孩子,不可以嚇到她,可胸口那股暴戾難以平息,困在身體裏的猛獸焦躁不安隨時要掙脫桎梏。

用盡全力才堪堪壓下怒意,面無表情道:“別說了,你已經累得胡言亂語了。”

他聲音發冷,每一個字都帶著寒氣。

顧今月抿了抿滲血的唇,逼退淚霧,字字鏗鏘:“太子殿下,是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鎖住猛獸的鎖鏈忽地被打斷,它鋒利的爪子撕開溫柔的皮囊,露出森森獠牙。

嬴風猛地將顧今月推倒,整個人貼上來不給她有一絲逃離的機會,暗沈的眸中溢出不顧一切的瘋狂。

他沈聲冷笑:“孤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這是顧今月第一次聽到他自稱“孤”,皇權威嚴在此刻被嬴風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定定望著他,眼中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堅毅。

氣氛陡然陷入死寂,空氣中火藥味十足,一根看不見的弦將二人的脖頸鎖在一起,偏生他們方向相悖,互相勒得透不過氣來。

忽而他哂笑一聲,打破沈默:“好嬌嬌,你不想我叫夫人我便不叫了,生氣做什麽。”

顧今月滿臉警惕,咬牙瞪著他。

他頓了頓,狎昵地拍了拍她的臉,暧昧道:“那叫你‘三弟妹’好不好?”

尾音還未落地,他俯身咬住她的唇,極盡纏綿。

那三個字重重敲在顧今月的心臟上,痛到她難以自抑地弓身顫抖。

作者有話說: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下一章你們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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